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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以戰止殤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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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年師父,以後的每個日子,她都是這樣喚他。

她不知道他的名字,他也沒有說。

他就像一個迷,她猜著一點就是一點,不知是對,也不知是不對。

但他卻任由她這樣。

即使是錯的也不反駁,甚至在這段剛剛接觸的時間裏,他除了教她學習排兵布陣,他們之間最有默契的一件事就是互相不多說一句話。

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四年。

四年後,仍是大雪紛飛的清晨,窗外的枯樹上堆滿了積雪,地面也被大雪覆蓋上了薄薄的一層銀裝。

黎崢兒從房間走出,一身的戰將氣息包圍著整個人。

四年,足夠改變一個人的心智,更會讓人一個變的成熟。

而她,是被他改變了心智,被他逼的成熟。

三年前,當她知道事情真相後,才知,原來,父親的死因竟是功高蓋主…,不是鄰國之人所殺,而正是父親盡心盡力保護了一輩子的孟國。

那一刻,她從報救命之恩開始轉變成了想要覆仇。

她拼命的跟著師父學習心計,兵法,甚至狡詐。

他將身上只要會的東西幾乎都教給了她,唯獨沒有教她易容術。

她也從來沒有提過,她現在,唯獨想要的就是將父親保衛一輩子的河山,攻下來。

年少的她完全被仇恨蒙蔽了雙眼,竟也忘記了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”,更何況是這樣的忠臣。

她清淺的走過腳下的積雪,身後深陷的腳印又一次被大雪填滿。

她笑眼咪咪望著八角亭裏坐著的絕色男子,一身的白衣如雪,整個人如同雪中仙,手中捏起石桌上的酒杯,輕輕抿了抿。

“師父”

她張揚著手臂如同前些年一樣想要鉆入他的懷裏。

他淡淡的轉眸,無驚無喜的面色,仍同四年前一樣,沒有一絲波瀾,仿佛就算天塌下來,他還是一樣。

望著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稚嫩的女孩,他心裏似乎卷起一點漣漪,不過很淡,卻確實是存在的。

她的臉,是他給她挑的。

可如今這張臉在她的臉上越來越貼合,如同真的一般,竟也讓他有些移不開視線。

他望著她朝她走來,心竟然有一絲抽痛。

“師父,怎麽又在這裏坐著不冷嗎?徒兒扶你進屋?”說話間,她將自己身上雪白色的狐貍披肩解了下來,想要幫師父蓋上去。

“咳咳…,無礙”他輕咳一聲,倒也沒有躲避,任她將披肩解下來蓋在他的身上。

黎崢兒幫他披好以後,蹲了下來,趴在他的腿上,望著他的臉,不自覺的陶醉。

這麽多年了,師父的面容竟然一點都沒有變。

“這是你來的第幾年了?”

“四年零三個月了,七年師父”

“是嗎”他輕輕望著別處出了神,竟然一轉眼,過去了四年。

望著趴在自己腿上的傾國之姿,他輕挑她的下顎,“這張臉,很適合你”

“師父,為什麽你要崢兒學溫柔?而不是霸氣?帶兵打仗之人不都是威風凜凜的嗎?”她問,眼裏仍是有些天真無邪。

他望著她,不動聲色。

只是輕輕撫著她的臉:“以後你就知道了”

他對待她,一項溫柔如水,卻不會逾越師徒之間的感情,更像是寵溺一只不會抗拒的小寵物,正如她這些年扮演的角色一樣。

聽說,溫順,不吵不鬧,他教,她學,他不教,她不會多問。

兩個人的平靜沒有被任何打擾,可今天,倒是送飯武功了得的那個女子竟然沒有來送飯。

她一直很想問,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。

良久,她有些忍不住了,“師父,送飯的姐姐呢?”

“贖罪期已到,自然是離開了”

她點了點頭,似乎懂了,卻不知她到底犯了什麽罪。

她默默的照顧我與師父一日三餐三年,如今說離開就離開心裏還是有幾分不舍的。

想著,又瞧了瞧眼前長得如同妖孽的師父。

垂了眸。

他望著她的臉,溫柔的撫摸著,隨口說道:“以後切不可跟別人提起你有師父”

她楞楞,望著他從來都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,倒也不覺得驚訝,隨後輕輕點了點頭“哦”。

黎崢兒不明白師父為什麽不讓我告訴別人這件事。

但與師父在一起這麽久來看,師父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道理的。

師父忽而站起,枯樹外傳來一番打鬥的聲音,他冷眼望著枯樹外的一切。

她順著那裏望去,竟是陪伴三年武功高強的女子,被一個黑衣人活活殺死。

她身上的血流淌在地面上,染了潔白雪,仿佛雪地中開了一朵嬌艷的紅花。

她拉扯著師父,想要讓師父救救她。

師父卻將她的手臂從他的身上拿開,然後將她抱在他的懷裏,不準她在看。

“師父?那個黑衣人為什麽要殺姐姐?”

“她欠他的,該還”

淡淡的話語,沒有一絲生氣的語調,讓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,卻在此刻,覺得師父特別的無情。

無情到似乎讓她看不透。

想來,這麽久,她卻也是從未看透他,就連這個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她都走不出去。

師父說枯樹外面的世界,並沒有她想象的那般好,不是自由,而是深淵。

師父說,這裏唯一的出口,在七年前救她的時候就已經崩塌了,他們再也出不去了,不過他會幫我在造一條出路,七年之後,她可以安然的出去。

以前她不相信師父說的話,如今她信了。

望著姐姐的下場,大抵也明白深淵二字了。

看著那黑衣人拖著姐姐的屍體放肆張揚的在雪地中奔跑,她有些慌了,心微微的抽痛。

師父用冰涼的手指捂著她的眼睛:“不是說,不準看?”

她連忙回過神,點了點頭,眼神不在看過去。

“師父,姐姐走了,以後誰管我們的一日三餐?”

“我”

師父冰冷的留下一句話,就轉身像廚房走去。

她有些驚訝,也跟了過去,:“師父,我想吃姐姐,”話才說到這裏,就想起方才的話,連忙吞咽回去:“我想吃紅燒鯉魚,還有紅燒頭,紅燒獅子頭,紅燒……”

師父未答,倒是轉身望著我:“你想吃?”

她連忙點了點頭,就差口水從她的嘴角流出來了。

“不會做”師父淡淡的回答完,又繼續忙著他的事情,不在理會她。

她尷尬的口水也被她吞回了肚子裏,一臉錯愕的站在原地。

隨後擺了一個拳頭狀在師父的身後做著馬腳。

“崢兒,不得胡鬧”師父的背後像長了眼睛一般。

黎崢兒立刻將手輕撫她的發梢,裝作沒事人一般。

不經意的回眸間,望著枯樹林外的場景,有些陷入了沈思。

明明,那個枯樹林可以出去的,為何師父偏說哪裏出不去?

想著,心裏湧上了第一次逃跑的念頭,也許是出於好奇,她就是想要看看那後面到底是什麽!

“師父,我出去了”她連忙像門外跑出去。

一溜氣跑到了,枯樹林的地方,她望著與世隔絕的世界離她僅僅幾步之遙。

心下一橫,自己邁出了第一步。

“小心!”

無數的箭矢如同流星雨一般劃過,像是她觸碰到了什麽東西,她連忙用衣袖遮擋住雙眼。

恍然間,嬌小的身軀被一個溫柔有力的臂彎抱起,身上淡淡的香味讓她有著安心的感覺,她知道,那人不是別人,正是師父。

在他的懷抱裏,她悄悄的擡起頭:“師父,我……”

他師父依舊如同一團冰山,絲毫未動,面色未改,抱著她,輕松躲過漫天的箭雨。

落下間,她有些驚魂未定,似乎還未從方才的突如其來而醒來。

“為什麽?他們是誰?”

剛才她透過枯樹林向外看,一排排士兵手中的劍早已準備好,只要從這裏出來一人,似乎就要殺一人。

他也懂,她說的他們是誰。

那就是囚禁他的人,雪漓國太子讓人看守著他。

只要離開一步,或者想要離開這裏,就會將他處死。

他此生不得離開茫雪原一步!

一代國巫竟然落到如此地步,他是第一人。

他不是出不去,而是國巫的使命讓他必須要守在雪漓國,即使是死,也要為雪漓國做出巨大的貢獻,才可以死。

這也是他將她從那個長槍少年手中救出來的原因。

黎崢兒不是普通人,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知道。

一個是她父親,不過早已死了。

另一個,就是他,雪漓國三十七代國巫,雪獨。

那一天,正是她的出生之日,一項與供奉九尾狐貍皮的戰神世家與九尾狐交易,要求世代出戰神,世代光宗耀祖。

唯獨這個女孩出生時,他的父親就懂了,他們黎家與九尾狐的交易到此結束了,而她,正是最後一代戰神。

可黎崢兒的父親卻不知道。

她的女兒,究竟本領到大什麽地步。

他透過玄鏡竟也只能參透一二,唯獨知道的就是,眼前的女子有召萬獸之能力。

更有翻雲覆雨的本領,帝王命……

可不知為什麽,在他救她回來的那一刻,她的資質連平平都算不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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